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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ian, Diana and Actaeon, 1556-9, The National Gallery.

(This article,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Chinese, is a review of the exhibition Metamorphosis: Titian 2012.)

朋友病臥在倫敦醫院，在病榻中不忘囑咐說要到國家畫廊看以意大利畫家提香(Titian)的畫為主題的「蛻變」(Metamorphosis)。「我就是知道這是個好東西，回來告訴我怎個情況。」

看病君眼神閃出的一絲亮光，我義不容辭。這是個道地的混合媒體演出。國家畫廊不惜重本，分別於一九七九、二ＯＯ九及二Ｏ一二年購入了提香以希臘神話中的狩獵女神戴安娜故事為題的三幅繪畫。是次把作品並列，且以提香的詩句呼應，道出了令人又怕又神往的情慾故事。看提香一五五六年的「戴安娜與卡利斯桃」，便見狩獵女神的狠辣與厲害。卡利斯桃珠胎暗結，在跟戴安娜與眾女神同浴中被發見，戴神不知道她被朱比特誘姦成孕，大怒要把她驅逐；恥辱成了畫的主題。提香的畫色彩鮮明，氣勢雄渾，構圖嚴謹，更難得的是人文復興時期的戲劇性是如此豪邁和奔放。

戴安娜要令他人蒙羞，自己也惱羞成怒。在提香的「戴安娜與阿克提安」中，阿克提安(Actaeon)盲衝直撞戴安娜在森林中的浴場，女神立刻背向這位無禮的男子。畫中的戴安娜怒目而視，阿克提安立刻惶恐不已，似已知即將來臨的悲慘命運。依神話記載，戴安娜向窥見她胴體的阿克提安發難，她隨手用水潑向阿的眼睛；畫和詩說阿即時身體變形，從肉身中長出了角，把身體拉扯擴張，最後自我撕裂而死。提香的「阿克提安之死」，見戴安娜半裸著身體拉起了箭，誓要射殺怪變中的阿克提安，使人思疑這兩幅畫是否電影「異形」以及後來法國畫家Delacroix畫作的原型或藍本…。

但對這幅畫作的回應，才令入真正體會所謂媒體對話或互動的力量。策展者請來了皇家芭蕾舞團及編舞家奧菲利(Ofili)，媒體藝術家邵廓斯(Shawcross)和華令爵(Wallinger)跟提香的畫作對話及進行創作回應。奧菲利以身體姿勢和動作的優雅準確性，演繹畫作中的神話人物和故事。服裝、節奏及舞蹈設計突顯了在情慾裡的迷失與沉淪，水平之高令人無話可說。觀眾也極享受華令爵的裝置：場館一個大房間放置了一個重門深鎖的浴室，一面門，一面磨砂玻璃，一面百頁木窗。觀眾可以透過扇頁的縫隙窺見在移動的裸體，還有那道視覺模糊的磨砂玻璃。我隨著一位觀者蹲下來從木門匙孔窺看，視線對準了一個跟提安筆下的戴安娜一模一樣豐滿的女人胴體在清潔身體…。

偷窺送來了阿克提安的恐懼，但提香畫中的箭還不及邵廓斯的金屬戴安娜。這是一副巨型的三腳機械人，跟皇家芭蕾舞團員在皇家劇院演出，偌大地佔領了舞台中央。銀色的戴安娜射出了一道強烈的紅光，喻表著女神的眼光與殺人的手指，所到之處如熊火奪命燃燒。如此勇敢和到家的演繹，才叫「媒體對話」。

Exhibition: Metamorphosis: Titian 2012
Date: 11.7.2012 - 23.9.2012
Venue: The National Gallery, UK

原文刊於《信報》2012年10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