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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評


「東西共融」的畫趣與自由
文潔華
at 5:27pm on 17th February 2014


(This article,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Chinese, is a review of the exhibition ‘Artistic Inclusion of the East and West: Apprentice to Master’.)

曾於香港藝術館三樓歷史繪畫展覽廳舉行的「東西共融:從學師到大師」展,我認為是近年最見功夫及饒有教研趣味的展覽,特別是展品主要為香港藝術館的收藏。策展者的敘述剪材,成功地做到精簡扼要;在規模不大的展室裡細意觀賞與咀嚼,猶如上了到家的一堂現代中國藝術史課。

甫入展館,見畫中「關聯昌畫室」及幾個南中國外銷畫師正襟危坐,手執圖片,邊用畫筆細意摹倣的姿勢,便不禁想起深圳大芬村。大芬村的畫師不也是一手拿著相片或電腦打印出來的西方名畫,一手在印上底圖的紙本上如數字畫般填上顏色?儘管可以為中國畫師摹倣的傳統找到一個現代畫史的淵源,也難以結論說那是同一回事,展覽敘述外銷畫的空間與光暗的處理便見分別。

展策者清楚交待「東西交融」展的背景:十八世紀廣州商人跟洋人往來,催生了外銷畫。這一批畫聘用中國畫師採用洋媒介及西方技法,主要目的是向洋人顧客再現中國的生活民情和地標風景。這種再現,如果真的符合策展者所言,乃滿足西方對中國的好奇或獵奇心,並加以促銷,便也要留心在展覽中中國外銷畫師所參考或手持摹倣的,包括了曾來華的一些西方畫家筆下的中國。

展覽介紹了這些畫家的名字和作品,包括十八世紀末隨英國使節團訪華的亞歷山大(Alexander)、十九世紀旅居南中國的波塞爾(Borget),以及移居澳門的職業畫家錢納利(Chinnery)等。受他們影響的外銷畫師包括擅長油畫及玻璃畫肖像的史貝霖,還有在廣州同文街開設畫室的關聯昌(又名庭呱),以及其兄長啉呱。此等名字經研究整理後被得予介紹,還有他們的作品,在展覽中跟西方畫作並列以示比較,並作出藝術手法和語言的分析。

展覽的分析總結並不複雜,包括說西洋畫家重視戶外寫生,但廣東外銷畫師並未見寫生的紀錄,而主要在畫室工作;同以油彩及以石膏為畫布打底,中國外銷畫師則偏好薄塗及水性顏料,且愛以四根小木栓或竹栓來固定畫框四角等。一幅「正在臨摹的中國畫家」(約一八OO)道出了一切:畫中的外銷畫師面前站住了一幅西方半裸女性肖像,他拿筆的姿勢像寫毛筆,眼手並作,一如我們目前仍見大芬村畫家的工作,但您大可期望他會有所「加工」。

波塞爾的「廣州河南水道旁廟宇」便跟關聯昌的「廣州河南一廟宇」在展覽中作出了比較,前者乃沿途寫生之作,關氏則把同一景色中破落的石岸和廟門等作整齊粉飾,樹木及水色也被潤飾,廟頂瓦上的飛龍也活靈活現,這些當然是中國畫師熟悉的題材。其實加工的理由還包括國體尊嚴,以及畫庭訓中對自然再現的理解與原則。最愛展覽中對外銷畫師(佚名)「大堂迎客」一畫與波塞爾所用的透視法的較析,前者讓觀者如於半空漫遊大觀園,臨摹之餘,散點透視仍是自由的。


原文刊於《信報》2012年1月17日 。
First published in the Hong Kong Economic Journal, 17 January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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