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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vited Wri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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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一場「海上顛簸」之旅
Grace GUT
at 10:35am on 21st December 2020


圖片說明

1.-3. 李繼忠《海上顛簸》(2020)錄像截圖
所有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This article, originally written in Chinese, is a review of ''The Relentless Voyage'' in Lee Kai Chung Solo Exhibition ''Once I Wake Up, My Body is Old''.)


天文台預報,這日天陰,或有一兩陣雨,雨要來的時候,正是出海的鐘數。經過西灣河交通警開槍的十字路口,我抵達筲箕灣避風塘碼頭。密雲,但不至於下雨。

「海上顛簸」之旅是藝術家李繼忠 WMA 委託計劃「過渡」最終章 —— 「醒來已是百年身」的一部分。大約 80 分鐘的「船河」,由西灣河出發,航向東龍島一帶海域。登船之前,藝術家沒有透露太多詳情:

//二戰時,香港皇后像廣場的銅像被日軍擄走;日軍在碼頭出發,駛向東面大海。在發動了太平洋戰爭後,日軍海路上的交通被盟軍嚴重封鎖,大量船隻被炸毀,供應鏈被切斷。因此,日軍派出很多偽裝運送貴重物資的船隻當「副車」,也許「海上顛簸」之旅中,乘客身處的就是副車,沒有選擇的餘地。

出了大海,以為可以到自由的地方,呼吸空氣。但原來,「海」是囚禁的牢,人被困於更小的島上。

李繼忠希望透過這趟「海上顛簸」了解我們被困在怎樣的空間中,而被困的人和物又在想什麼。當乘客住進了那個「身」時,是重演歷史,還是預演未來?//

就這樣,我們七個人就登船出海,同行還有 WMA 職員和船家。船不至於「舢舨」這麼小,但也沒有「街渡」那麼大,感覺像漁民出海打魚的漁船。乘客建議坐在窗戶貼上黑色膠紙的船艙。船尾有一格小小的窗口,窗口加了鐵架,看起來有點像籠牢;船頭只有門框,沒有門,我坐在窗前,直看門外的風浪。浪很急很高,有時翻越船邊、濺濕舺板——像啤酒打瀉在桌面,一圈一圈白色的泡。

這些畫面都頗美,但我都沒有拍下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出海沒多久,我就覺得船「很拋」,比海洋公園海盜船還要「刺激」。報名時,李繼忠溫馨提醒過,「你唔會暈船浪㗎可?」的確,我從來沒有暈船經驗,但這次也不得不承認好唔舒服,五臟六腑都好像倒轉再倒轉。眼前風光雖然難得一見,但完全沒有觀光的心情。心理上做了「顛簸」的準備,但肉體還是抵不住海浪的衝擊。幸好,我還不至於要嘔要吐,但大部分時間都要用意志壓過去,心裡不斷想:「到底幾時會完?還有多久才會停下來?」

全船人大多沈默,有人飲水,有人閉目,有人不斷說話⋯⋯我想大家都出現多少不適,想辦法令自己好過一點。我試過唱歌,甚有作用,大概是注意力分散的效果。難捱之際,我一度低頭,看著大家的鞋面,剎那閃過一個念頭——「我們 9 個人就這樣共命運了」。我雖然相信船程安全,不會出意外,更不會貿貿然就死在海上,但我們當中各自出現不同狀況。船上沒有專業醫護,回岸前,我們只得互相照顧。這是我剎那間對「共命運」的理解。

門框裡,我見到石灘和燈塔,應該到達東龍島了!船家開始說話,介紹起沿路風光,「都過去了,回程風浪會細一點」。真的嗎?好像是。見到燈塔之後,船隻擺動喘定,我們也可以走到舺板去。去程與回程相差太遠了!去程,各自承受身體變化,似受刑;回程,眾人說說笑笑,像旅行團。轉眼間,我們就回到筲箕灣避風塘,但碼頭上等候的李繼忠說:「其實去程比回程所需時間短」。心理時間果真存在,而且非常明顯。

「⋯⋯這隻船的大小,跟去台灣的差不多⋯⋯」
「⋯⋯我們還未離開香港水域,風浪已經這樣大⋯⋯」

李繼忠斷斷續續地說。
乘客內心大多都已經明明白白。

「出了大海,以為可以到自由的地方,呼吸空氣。但原來,『海』是囚禁的牢,人被困於更小的島上。」或者說,大海的浪是抵達自由彼岸的試煉。

「是重演歷史,還是預演未來?」又或者說,人類命運總是不斷重複,從越南船民到 12 港人。

風高浪急,波濤洶湧,投奔怒海。千言萬語,總不及親身體驗。那種痛苦,那種掙扎,不曾走過怎麼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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