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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評


畢加索展覽無料到
何慶基
at 10:05pm on 21st March 2017


© Museu Picasso de Barcelona. Photos: Gasull Fotografia  



(This article, originally written in Chinese, is a review of the exhibition 'Picasso and Jacqueline' at Times Square.) 

藝術界到處都是皇帝的新衣,擺上畢如索大名,便必然是神聖好東西。時代廣場的「畢加索與積琪蓮」展覽引起的反應,便是典型例子。

畢加索的創作以初到巴黎至中期作品最顯赫,晚年作品良莠不齊,當中不乏拙劣之作。文化論者約翰.百格(John Berger)解釋,是因為晚年畢加索已被視為不容質疑的超級大師,所有作品都是神來之筆。四週逢迎所營造的霧迷,令畢加索跟馬蒂斯Matisse不同,失去謹慎審核自己作品的能力。據說畢加索晚年,不時有人在其家的垃圾桶找他掉棄的作品,反正只要是畢加索的便會有市場。

時代廣場的展覽,沒有認真談畢加索的藝術,反而軟性地把展品作為畢加索與積琪蓮的愛情反映,對不懂畢加索的人,倒有浪漫吸引力。十三歲即開始流連於妓院的畢加索,情婦多籮籮,因另結新歡拋妻Olga棄子,卻擔心妻兒會分薄身家而拒絕離婚,她妻子極度抑鬱後因酗酒而死。與另一情婦Gilot分手後,對兩個親生孩子也是不聞不問,斷絕關係。畢加索79歲與積琪蓮再結婚,也可以相信積琪蓮深愛其夫,但這關係也不平等,積琪蓮視畢加索為不能冒犯的無上權威(二人關係可參考約翰.百格的《The Success and Failure of Picasso》)。

當觀賞看這些強調畢加索愛意的畫時,最簡單方法是問問:「從這些畫中我看到愛情嗎?」《畢加索與積琪蓮》展覽中,作品都是形式上的玩弄,重覆那「兩個側面構成一個正面」的立體派多角度觀看模式。他的女人,只是個讓他玩弄藝術元素的對象。研究傳統中藝術工作者和其模特兒的關係十分微妙,女性永遠是那浪漫化的靈感來源Muse,真正的主導者創作者是那男性畫者,畢加索是經典例子。

二十世紀初法國納比派Nabis Group畫者皮爾.布納Pierre Bonnard,深愛其妻瑪花(據說瑪花對他不大好),他繪了不少妻子的畫,除利用他的班爛色彩風格外,畫中的瑪花,是與布納一起生活的人,可以是在桌前喝茶,可以是在浴室享受泡泡浴,一個有自己生活,又與布納生活緊密相扣的人。

《畢加索與積琪蓮》展覽大部份作品都是形式堆砌,但看不到元素處理的獨特性,有時候甚至更不明所以。以《戴帽拿著絨球和印刷罩衫的女人肖像》為例,頸部的用上鮮黃色塊,確能拉出空間的張力,但紅色右邊臉的黃線卻形成如刀切割和干擾。筆者估計畢加索是希望在右臉加入黃色以平衡左臉,但也可找尋其他位置如右邊面頰旁或眼底地方,或不那麼具干擾性的形狀(此畫與馬蒂斯早年的名作《馬蒂斯夫人》有類似地方,會是個有趣比較)。更重要的,早在大堆的形式把玩中,看不到展覽宣傳中所強調的「愛」。

展覽中唯一油畫《積琪蓮》,其手繪畫框畫框只是隨意揮舞,看不到任何組合安排,右下角雙手異常巨大,用以平衡上邊積琪蓮的面孔。畫中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外望眼睛,成為整幅畫的焦點,也是展覽中少數被畫者與畫者出現溝通的作品。

當然,藝術工作者的品德無必要與其創作掛鉤,但是這展覽強調的是畢加索如何透過表述這份愛情關係,便得從其作品能否表述這愛意來量度,但這也是展覽的弱點。不過即使純從藝術形式來看,也不見有卓越之處。

不少畢加索的作品是筆者的至愛,我也肯定他是二十紀有重大影響力的卓越藝術工作者,但也不表示他每件作品都是優秀藝術,特別是其晚年作品。畢加索的大名,就像商場內的法國名牌,賣的是高品味浪漫美麗聯想,在只求賺錢使錢的社會,這是最高價值的表彰。《畢加索與積琪蓮》這貧弱展覽,要求的是崇拜。人們紛紛走到展覽廳前,拍照寄給朋友,告訴人家自己的品味又再上一層樓。只顧名牌,再被情愛浪漫化妝迷惑,很容易會失去獨立思維和批判力。


原文刊於《立場新聞》2017年3月17日。
This review was first published in Stand News, 17 March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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